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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年岁月 (陶斯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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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6-9 21:43:54 来自手机 | 只看该作者 |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流年岁月




一篇小文,《相逢一笑在梅州》,本是无足轻重,却引来了一场轩然大波!一时使我茫然,继而惶恐,继而不知所措;随后开始冷静,开始沉思,开始释然。对那些误会我有“红色贵族”、“权贵圈子”情结的朋友们,我想对你们说,其实你们所反感的,也正是为我所不齿的。同时,我也想告诉那些关心我支持我的朋友们,我这支秃笔不会因此而停。
说来也怪,好像有预感似的,今年2月,我鬼使神差地写了《流年岁月》一文,一直备而未发,我在犹豫,旧事重提,有必要吗?我甚至希望永远不会发它。《相逢一笑在梅州》引发争议,果然有人翻出文革中的一些旧事加以利用,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《流年岁月》发出来了。
《流年岁月》与其说是篇文章,不如说是自我辩解,文章主要回答了三个问题:一,1966年10月1日,向M主席状告总后的举动是蓄谋还是突发的?二,造邱会作反确有其事,后来在什么场合道歉的?三,文革中,军队的《紧急指示》是否与我有关?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——陶斯亮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2021年6月6日






与主席的意外相见

1990年秋的一天,我被一张掉出的旧相片所吸引,感慨之余写了一篇文章。那时候没有网络,只能到报刊杂志发表,但投了几家都不敢接受。只有《中华儿女》的社长杨筱怀,冒着被贬官的风险,一字未改地刊发在1991年元月的《中华儿女》上。筱怀是我的朋友,我信任他,感激他,但对他将文章标题改为《我与聂力李讷林豆豆》,当时是有点不满的,觉得这个标题太过招摇。
三十多年过去了,那篇文章一直被各种媒介转来转去,特别有了网络后,该文成了网上的烧饼,时不时会有人拿出来烙烤。这样的热度,现在回想起来,真要归功于杨筱怀改的标题。
那篇文章的中心意思就是“命运”。聂力,李讷,林豆豆及我,随着中国各时期的政治风浪载沉载浮,令很多读者感叹唏嘘!
正是在那篇文章中,我记录了李讷带我去见毛主席的情景:
“我又一次见到李讷是在1966年国庆节的晚上,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看焰火时。那时她已是《解放军报》联络员了。她依然是热情的,拉着我的手说:‘走,去看看爸爸去!’我们走进休息室,见毛主席正坐在一张大皮沙发里吸烟,他身穿绿军装,头顶一颗红星,领展两面红旗,十分的威武。我兴奋得心嘣嘣跳,紧张得透不过气来,站在那儿讷讷地说:‘毛伯伯,您还认识我么?’毛主席微笑着,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:‘亮亮么,陶铸的女儿’(他将“铸”念成“巨”)。顿时我腾云驾雾,飘飘然不知所以了。”
至今依稀记得那天毛主席拿我的名字开玩笑,说我与陶元亮(陶渊明)仅一字之差,那就是“如此这般的陶元亮啰!” 后来看电影《恰同学少年》,知道了一个叫陶斯咏的杰出女性,方醒悟毛主席为什么对我的名字感兴趣。


告邱会作的“御状”

见到神一样的毛主席,我的兴奋紧张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。所以当他问起学校运动情况时,我脑袋一团乱麻,本来就口拙的我,语无伦次地讲了“总后压制了我们这一派……”等话,具体怎么讲的早忘了。
说来好笑,时任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是我父亲的老战友,而此刻他正与我父亲在门外说说笑笑。几十年后,看到《邱会作回忆录》,才知当年天安门休息厅外的一幕。邱会作写道:
“陶铸的女儿陶斯亮也在天安门上,她看见毛主席进了休息室,就跟了进去,向毛主席告我的状。斯亮说:‘邱会作镇压群众运动,他以军队有纪律为借口,定了很多条条框框,不许我们到北京串联,赶我们回去。’
陶铸看见女儿跑到毛主席身边去讲话,怕他影响毛主席休息就去叫她,毛说:‘我想听听,做调查研究嘛。’
陶铸和我甚好,他出来后走到我跟前搂着我的肩膀说:‘嘿,亮亮在M主席那儿告你的状,你对亮亮管教不严,她是你的兵。’
我不服气地说:‘我前几天就给她写了一个条子,叫秘书送去,她不但不听,还在大会上念了我们的条子,表示要坚决和革命群众在一起!’
陶铸说:‘她怕曾志!’他边说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就走了。”
可以看出,当时父亲是把告状的事当成小孩子的瞎胡闹。而我自己也的确没当回事,更没对任何人炫耀过,我的同学至今也不知道这回事。岁月是杯忘情水,是把雕刻刀,是一盆洗涤液。我脑海里对1966年的记忆,被岁月一遍遍冲刷,被苦乐年华一层层覆盖,我竟然忘了,忘得彻彻底底,直到看了《邱会作回忆录》……
如今回想,我竟胆大包天地向毛主席告总后和邱会作部长的状?!对像我这么一个崇尚中庸的人来说,是平生做出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儿了。
对邱叔叔的回忆录,我有两点回应,一是我见毛主席不是主动行为,是李讷给我的“意外惊喜”;二是我在休息厅里跟毛主席的讲话,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,我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。邱叔叔怎会知道得那么详细?是听全军文革小组的人说的吗?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?对我至今是个谜。

道歉引风波,终得脱黑锅

2014年,我应路光邀请,参加了李作鹏和他父亲邱会作的百年诞辰纪念会。席间,我被请出做了一个即兴讲话,看到台下都是四野子弟,而且又是一个内部的会,就放肆讲了一通。
现在看,那番话本意主要是向邱会作叔叔致歉,虽然讲了些真情实感,但因没有经过深思熟虑,确实有些不妥,如将自己参加红X组织说成“被卷入”,有推脱责任之嫌;说“人民已原谅了XX”这种过头话引起很多人的不满;诉说自己得知“紧急指示”与己有关后的不安惶恐,等于默认了罪责……这个讲话后来引起很大的争论,我随即又一番诚恳道歉,最终得到理解和谅解,事情后来也慢慢平复。
但最近有人费尽心思地找出我七年前那个讲话,传播到网上,企图把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再次扰动起来,无非想让我“自取其辱”,“自搧耳光”。其实根本不劳他们口诛笔伐,对于文革的反思和自省,我自认是真诚的,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观的。
那么,突然飞来的那块石头,曾砸得我头晕眼花的所谓《紧急指示》,到底与我有关吗?我最早是从《邱会作回忆录》里知道此事的。
离我在天安门“告御状”仅过了四天,也就是1966年10月5号,中央军委发布了不利于军队稳定的《紧急指示》。我只知道,这是奉林彪的意思发布的。近年来听说有人指出《紧急指示》的发布与我在天安门城楼上与毛主席谈话有关,这让我心有惶惶,更是纳闷,对这样一个身关名誉的事,几十年来我竟浑然不知?
这件事像山一样压在心上多年,难以释怀,直到2015年,文革史专家余汝信发表了《1966年中央军委<紧急指示>的由来》一文,通过事实和资料,阐述了《紧急指示》出台的前因后果,我方如梦初醒,如释重负:我与之并无任何关连!对我无端的栽赃尽可休矣。

亲历苦难促使我投身公益

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命运!1966年我面临毕业,分配方案都拟好了。我一门心思地想着能回广州,从师著名眼科专家毛文书教授,做一名眼科医生。但作为军医大的学生,还需要加学“军事卫勤”课,因而迎头卷入了学校的革命运动,我憧憬的美梦几乎一夜间破灭,接下来的晴天霹雳,家庭变故,父亲之死,以及我个人命运的多舛,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付出。像李讷、豆豆,她们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,何况我呢!
《邱会作回忆录》中还有这么一段:
“陶铸是我的老领导,我对他是很佩服的,他思想水平很高,工作魄力很大,能力强,办法多,充满革命激情,对同志非常热情、关心。陶铸在文革中不幸去世后,我是很揪心的,很难过的。亮亮是他和曾志唯一的女儿,她只是在文革初期响应M主席号召参加了运动,但很快就退出了。亮亮毕业分配去了艰苦的地方,我是不知道的,我当时是完全有权力有条件关照这件事的,但是我没放在心上,现在想起来有些对不起陶铸和曾志。”
其实正是那个“艰苦的地方”淬炼了我,使我成熟,变得坚强,并真正了解了中国社会。

文革期间陶斯亮在大西北

我在去年发表的《我曾为西部山区的老乡一哭》一文中写道:
“现在回忆,文革十年最震撼我的事,除了父亲的死,家庭的变故外,就是我第一次目睹了中国西部地区农民们触目惊心的贫困。
1970年10月,我当时是甘肃临夏解放军第七医院的一名医生,被发配到积石山农场劳动。积石山是甘肃和青海交界处,海拔1787-4308米,是保安、撒拉和东乡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。
我们是坐在敞篷大卡车上进山的,裹着厚厚的皮大衣还冻得直哆嗦,高寒山区的十月份完全是一种冬天感觉,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荒无人烟尘土飞扬的山路上颠簸。突然我们看到了村子,一群孩子远远地欢笑着奔赴路旁,走近一看,我的心顿时缩紧了,因为这些孩子们赤身裸体,虽然冻得瑟瑟发抖,嘴唇都变成乌紫色,但看到汽车过来,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火苗。
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,因为一直在优越环境里长大的我,对贫穷完全没有概念。而且这景象与我对新中国的认识相差甚远。不知是处于一种什么感情,本来心绪就很坏的我此刻再也忍不住泪水,我一直哭到目的地,我们农场。”
那一个时期,我每天都能看到扎心扎肺的贫穷景象,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哭,不知为什么,总觉得委屈的不行,想不明白我们的农民为什么会那么的苦?我们为什么还在那儿搞阶级斗争,拯救这里的饥民不比搞斗争更有实际意义吗?
此情此景,我至今都不能忘,也不敢忘。我坚持做公益30年,特别是回到大西北去扶贫助学助残,也许动力的源头就在大西北尘土飞扬的路上,在看到那些赤裸裸的、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的瞬间。
欣慰的是,当年我所见到的西北的贫穷景象,现在已不复存在。中国在2020年向世界宣告已经整体脱贫,这是中国几千年来亘古未有的事情,我庆幸自己是一位见证者,更是参与者。
桑榆暮景,摆脱了身背多年的历史黑锅,但仍不敢飘飘然,黄昏岁月依然做囊萤燧石。

2021年2月
于海南陵水港坡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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